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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“逼真”“如画”与“传神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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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作者:蒋华来源:中国文化报2019-04-21 10:03:01

          清朝大画家王鉴说:“人见佳山水,辄曰‘如画’,见善丹青,辄曰‘逼真’。”对于王鉴所说的“如画”和“逼真”这两个耳熟能详的艺术概念,我们据朱自清在《论逼真和如画》一文中所分析的:“照一般的秩序,总是先有‘真’,后才有‘画’,所以我们可以顺理成章地说‘逼真与如画’——将‘逼真’排在‘如画’的前头。”先谈“逼真”,后谈“如画”,也算水到渠成。

          从绘画角度讲,“逼真”意是画家将画外物画得真假莫辨,简直是高清相机拍摄的作品。达·芬奇曾画老鼠,将猫逗得团团转,误认为画中鼠就是真鼠。唐人胡令能《咏绣障》诗:“日暮堂前花蕊娇,争拈小笔上床描。绣成安向春园里,引得黄莺下柳条。”绣女们争先恐后地在绣床上,对着堂前花蕊写生,描取花样。然后把绣品摆放在春暮的花堂中,引得黄莺误以为花蕊在黄昏争奇斗艳,而从柳条上飞入绣品。应当说,猫和黄莺是用行动证明着画中鼠、绣中花,都“逼”到它们认为“真”的地步。所以清代大画家王鉴才说:人“见善丹青,辄曰‘逼真’”。而绘画史上的“曹衣带水”“吴带当风”自是“逼真”的典范丹青。

          但从欣赏角度看,“逼真”是画中物与画外物真假莫辨。那“如画”呢?就让画外物像提升为优美画卷。如说“逼真”是高清相机拍摄,那么“如画”有时就又增加了美颜功能,拍摄得更美。被苏东坡赞为“诗中有画,画中有诗”的唐人王维,在《周庄河》泛舟时就感赞地承认:“清风拂绿柳,白水映红桃。舟行碧波上,人在画中游。”清风吹拂绿柳,绿水倒影桃花。小舟游荡碧波上,如此美景,让他忘了身在河上,而是人在画中。“浅深山色高低树,一片江南水墨图。”当然这里也有一个时间过程。清代女诗人郭漱玉的《舟还长沙》诗道:“侬家家住两湖东,十二珠帘夕照红。今日忽从江上望,始知家在画图中。”诗人家住两湖东,像“不识庐山真面目”的苏东坡一样,“只缘身在此山中”。今江舟远望,方识家美画图。这即是今昔对比中美的顿悟,也是美在记忆中的升华。

          但问题又远没有这么简单。将“逼真”与“如画”联系在一起欣赏比较,有时就会发现,一是“如画”比“逼真”更美。从风景说,“乃见江左大山壁立,林麓峰峦如画”。苏东坡泛舟赤壁时感叹:“江山如画。”在苏东坡看来,“乱石崩云,惊涛拍岸,卷起千堆雪”的壮观美景,美得无以言表,妙处难与君说,只能以“如画”一词蔽之。从人说,贺知章呼李白是“谪仙”,王羲之见杜弘治惊赞为“神仙中人”,《红楼梦》中,“画中走出的仙女”惜春,“天上掉下的林妹妹(林黛玉)”,都似在说这些人物的风神美韵,只能从画中找、天上寻。从音乐说,耳听锦城丝管的杜甫,赞叹“此曲只应天上有,人间能得几回闻”,我们也常将这种音乐说成天籁之音,人间难觅。

          二是“逼真”与“如画”水乳交融,连为一体。张谓的《早梅》诗说:“一树寒梅白玉条,迥临村路傍溪桥。不知近水花先发,疑是经冬雪未销。”张谓眼中的寒梅,在村路溪桥边开满一树白花,“逼真”得让他怀疑是不是今冬未化的雪。花耶?雪耶?“那是俱疑似,须知两逼真。”让诗人真假难辨。“古画画意不画形,梅诗咏物无隐情。忘形得意知者寡,不若见诗如见画。”(欧阳修《盘车图》)不管是一树白梅还是一树白雪,都是一树“似与不似都奇绝”的精美画卷。

          独坐敬亭山的李白说:“相看两不厌,只有敬亭山。”独坐停云的辛弃疾说:“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”日渐年老的画家宗炳,将平时所游的山水画成画,悬于墙,下载到记忆的文件夹里,朝夕视之。他道出缘由:“老病俱至,名山恐难遍睹,唯当澄怀观道,卧以游之。”用现实的眼,向回忆望去。“山随画活,云为诗留。”与画中的山水相亲、与现实山水相敬、一生拥抱山水。都沉迷在与青山物我两忘的境界。

          三是“逼真”比“如画”更美。《红楼梦》中一进大观园的刘姥姥,看见沁芳亭的美景,竟赞叹“比画儿还强十分”。而明代一位来华的日本使臣游西湖后认为:“昔年曾见此湖图,不信人间有此湖。今日打从湖上过,画工还欠费工夫。”这位来华的日本使臣,游览了现实的杭州西湖后,就对画家笔下的景观提不信任案,认为现实的湖比记忆的画更好。

          但从艺术角度讲,苏东坡就在“逼真”和“如画”之途中,另辟蹊径。认为写诗,“赋诗必此诗,定知非诗人。”认为绘画,“论画以形似,见与儿童邻。”他的艺术标准是,“边鸾雀写生,赵昌花传神。”要求做到 “气韵生动”地“写生传神”——这与他在“晋韵”“唐法”之后,开拓出“尚意”这一条书法审美新路异曲同工。这点起码得到清代山水画大家石涛的响应,他画山水画的标准就是,“画必似之山必怪”,对追求“不似似之当下拜”的“传神写意”的山水画家来说,“河山原是心中造”,心中的山水才是最美的山水,“自有云山在笔峰”。无须顾及现实的“逼真”。这里就又涉及“传神”这个耳熟能详的艺术概念。怎样传神呢?我们认为自诩“前身应画师”的王维最有代表性。

          “王维画物,多不问四时,如画花,往往以桃、杏、芙蓉、莲花同画一景。”大雪纷飞的寒冬,还有“雪中芭蕉”。从时间角度看,北宋丞相吴育鉴赏一幅画猫的古画,就通过画上猫的“瞳孔缩成一条线”,精准地判断出这时猫眼看到的是正午的时光。与之相比,王维这类“不问四时”的画作,简直四季不分,毫无时间观念。纵然画得逼真,也是失真。从常识角度看,唐代画家戴嵩的《斗牛图》,就因画中两牛不是紧夹牛尾,而遭牧童讥笑。汉代宫廷画家毛延寿,因把昭君画成丑女,而丢掉性命。但从艺术传神的角度看,就一切释然,没有讥笑和性命之虞。沈括就赞誉王维这类不按常理出牌的画作,“此乃得心应手,意到便成,故造理入神,迥得天意。此难可与俗人论也。”朱自清先生更接过沈括的话头阐释说:“沈氏在上文还说‘书画之妙,当以神会’,‘神会’可以说是象征化。桃、杏、芙蓉、莲花虽然不同时,放在同一个画面上,线条、形体、颜色却有一种特别的和谐,雪中芭蕉也如此。这种和谐就是诗。桃、杏、芙蓉、莲花等只当作线条、形体、颜色用着,只当作象征用着,所以就可以‘不问四时’”。

          在沈括、朱自清看来,把桃、杏、芙蓉、莲花同时绽放一纸,把芭蕉修图到雪中,都是“迥得天意”的佳构,跟那些相机拍照者讲不清——因为“传神”已在高清相机拍摄的基础上,又“迥得天意”地加入修图功能。基于此,顾恺之才任性地将谢鲲画进岩石里,还无中生有地在裴楷光洁的脸颊上添三根汗毛,都是在“逼真”“如画”之外,又得“神会”妙理的经典画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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